“笃笃——”
(资料图)
门扉的扣响,显然只是一个告知的讯号,片刻后,门被推开了,飞光将军站在门口,面容冷肃,她忙从桌前起身。
“我们明日启程回京,驻地不远处有个布庄,我带表小姐去置办一身衣裳吧。”
鸢尾微怔。
“既非细作,又非战俘,这么穿着不合适。”萧长赢清正的目光没有往她身上落,公事公办的口吻。
过分宽大的粗布麻衣并未掩去她曼妙的身形,但这离得体尚有一些距离。她面上微红,敛了敛衣领,跟着人出了营。
男人的步子大,鸢尾伤势未愈,昨夜又睡得不好,她吃力地跟上他的步伐,小心地掩住倦意。记忆里,萧长赢是个性子并不温和的人,经常挑她的刺,她不敢让他嫌弃。许是她的吃力还是透过呼吸的频次被他觉察,他的步子渐次慢下来。
提着的心放下一点点——兴许数年羁旅,他也习得了体察人心。她在心里这样想,却有种更古怪的直觉:比起羁旅让人成长,更可能的是,他的刺、他的坏脾气只对他讨厌的宋芷鸢。
一路无话。
与萧长赢相处的旧时光景,要远隔在十重业火、异国禁脔、国破家亡、一地狼藉之前,她已经记不太清了。
只记得他们是儿时玩伴,而他并不喜欢她,只记得那年出征之后二人再无来往。
他死在她大婚那夜,如果没有后面的那些囚禁夺舍转生,他们去往黄泉的时间应当是差不多的——他们也许会在奈何桥头碰见。
她侧头看他的眉眼,孤山疏月,边关数年,磨出一柄藏锋的剑,眼眸流淌的银,像清冷的月光。
——他也在看她,没有敌意,亦没有情绪。
“萧某很久没回京城了,也不知道如今时兴怎样的妆扮。”他说,似乎是随口的一言,又似乎暗藏着试探。
她苦涩地勾唇:“我……蹉跎大燕十年,我亦不知。”
京郊的布庄,没有绫罗绸缎,也没有时新的式样,生意门可罗雀。掌柜显然认识萧长赢,见二人进来,迎上来,忙不迭地拿出最好的衣裳。
他尴尬,退到店门外去。“你先试,我在门外等你。”
他必定带女人来过,她这样猜测——但这与她无关。
换了成衣,掌柜的夸她姿色过人,又说萧将军人好,说起数年前曾为村民驱逐山寇的事,他们便是那般相识,之后他军职升了,有了部下,便会驻扎在村外,他治下严正,军纪极佳。她随意应承着,掌柜的已为她插上钗环,又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圈子,戴到她的手上。
她连忙推拒,掌柜的却说,“这么多年来,只见过萧将军带来过这么一位姑娘,大娘会看一点相,你们缘分深,我这礼送得早,却不会错。”
鸢尾失笑,“您误会了,我只是流落在外,恰好被萧将军所救……”
掌柜的拍了拍她的手,“那就更要衣锦还乡了!”
推拒花了些时间,萧长赢正好走进来,只听到这一句,便接口道:“你就收着吧。”
“过往不论,咱们衣锦还乡,往后,一定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萧长赢目色温和,他分明什么也不清楚,就此一句,将她流离的心柔柔翻覆。